今生今世🕊️遥不可及

[香蜜沉沉烬如霜]后传·无情玦

第二章   复仇的火焰
       璇玑宫,润玉手执棋子,一人对弈。他眸光寒冷,面无表情,棋局之上,杀意尽现。
  决绝过后,那些千百年来压抑的,沉积的怨恨,终于无可抑制地破土而出!复仇的火焰在他心里熊熊燃烧,已成燎原之势。
  从前有锦觅在,他还可以不那么恨,不那么痛,可现在,他的恨已经失去了最后一重封印,他已经没有任何不恨的理由!
  他一心所求,不过一条活路,一丝温暖,仅此而已。
  润玉每落一子,眼前便会不由自主闪过一幕幕或崭新、或陈旧、或冷冰冰、或血淋淋的画面:
  太湖之下,那些爬满青苔的龙鱼尸骨,他们的鲜血,曾经染遍八百里太湖的每一滴湖水;
  洞庭湖畔,他眼睁睁看着娘亲,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,在他怀里魂飞魄散,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,她还在替他着想,为他忧心;
  九霄云殿,他身心俱创,而他那位高高在上的父亲,从始至终,未向他投去一眼。他的母亲,不过是那人舞弄权术的牺牲品,而他,亦不过是那人一夜风流的产物,在需要的时候,拿来充当棋子;
  ……
  棋局之上,杀意已到极点。润玉执起最后一子,此子一落,乾坤立定。可他的手却僵硬地停在半空,满眼尽是挣扎之色,他的胸口起伏不定,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。
  当润玉听到身后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时,他知道,有什么东西,要彻底的破裂了。
  此时此刻,润玉最不想见到的,就是旭凤,哪怕来的是天后,也好过是他。润玉没有与他打招呼,只是淡淡地一挥袖袍收了棋盘,再明显不过的拒绝。
  可旭凤却好似根本没领会润玉的意思,反而提步上前,问道:“怎么把棋撤了,不下一盘?”
  润玉冷漠地看了他一眼,侧转过身,再次拒绝:“你我下棋,从来都是你赢一局,我赢一局,毫无悬念,有何意义?”
  原以为如此,旭凤总该走了,却不料他竟反客为主,一撩袍子坐了下来。旭凤一抬手,石桌上已多了一瓶酒水,他自顾自地倒了两杯:“也罢,今日,我是来寻你喝一杯的。”
  润玉听他这么说,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,便也坐了。岂料他下一句便说:“你生母之事,我已知晓。”
  润玉抬眼看向旭凤,直觉告诉他,接下来的话,非常不妙,他从一开始,就不该让这个人踏进他的院子。他的眼神,下意识的多了几分警惕。
  旭凤举起酒杯,瓷白的杯子衬得他的手指格外白皙修长,苍劲有力。他道:“这杯酒,是我替母神赔罪的。”
  润玉浓密的剑眉猛地抽了一下,他看着旭凤,眼里是难以抑制的愤怒,他一字一句,几乎是咬牙切齿:“重孝在身,不便饮酒。”
  “是我疏忽了。”旭凤眼神闪了闪,没再言语,似乎丝毫不觉得他方才所言有任何不妥之处。
  润玉垂眸,死死盯着那杯酒,原来他的生母,和千千万万龙鱼族的性命,在这个人眼里,不过值这区区一杯酒水!
  讽凉的话语,不知如何便冲口而出:“母神,她杀的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罪人,你又何必赔罪?”他看着旭凤,眼里是毫不掩饰的,怒到极点的讽刺。
  “我知道你心里难受,你生母……”
  “你什么都不知道!”
  润玉怒声打断他,面前这个人,他什么都不知道!当年之事,早已经被刻意扭曲,知道真相的不过寥寥数人。他的生母和母族,不该蒙受这样的冤屈!这一刻,润玉只想将当年真相尽数披露出来,质问这个人凭什么如此义正言辞,轻描淡写?
  就在此时,润玉眼前忽然闪过一副无比清晰的画面。他跪伏在地,口里腥甜阵阵,狼狈不堪,他的身上不见伤痕,可身体里每一寸血肉,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剧烈的疼痛,他痛到脏腑抽搐,整个人都在止不住地颤抖。天后的警告还犹在耳畔:“什么是嫡庶,什么是尊卑?再敢冲撞旭凤,就不是莲台业火这么简单了,你记住了吗?!”
  润玉浑身寒毛瞬间炸起,冲到口边的话语生生刹住。他侧过脸,深深地吸了口气,险些失控的情绪才堪堪压住。他还有些喘,勉强平静道:“你不知道的好。你还在禁足,别又惹得父帝与母神不开心,快回去吧。”
  旭凤终于搁下酒杯,却并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:“我想跟你说说心里话。母神所做所为,我并不认同。 说句不敬的话,你我的母亲归根结底,都是为了你我而筹谋,所爱非其道,想必你也深有同感。”
  旭凤也不要润玉回答,继续说道:“我本就对母神为我铺设的天帝之路毫无兴趣。兄长比我贤能稳妥,日后我愿追随兄长,臣服于兄长。我也希望,兄长愿意原谅母神。”
  “旭凤,你能这么说,我心领了。”润玉的心软了一下。但听了这么久,他也听出弦外之音了,“但是,你来找我,应该不只是为了说这件事吧?”
  “还有一事相求。”
  “锦觅?”润玉不知作何感想,此时此刻,只觉得无比的讽刺。他站起身,背对旭凤,冷冷地说了一句,“火神对我的未婚妻似乎分外地上心。”
  “天界的权力我不会与你相争,也会替母神赔罪。”旭凤也站了起来,语气带了几分急切,“我唯独希望你能放下与锦觅的婚约。”
  若说润玉方才是怒火中烧,那么这一刻,便是如坠冰窖。‘天界的权力,我不会与你相争。’言下之意,便是我一直在与你相争。旭凤,我原以为我对你已经足够失望,看来,在今日之前,我对你失望的还不够彻底。
  ‘我会保护弟弟,永远不会伤害他。’那句时时刻刻铭记于心的承诺,如今看来,不过又是一场自作多情,自取其辱的笑话。
  “我与锦觅的婚约是父帝与水神定下的,我有何权力说放下就能放下?”润玉回转过身,看着旭凤的眼中,再没有一丝温度,“再者,天界的权力,从来都是握在父帝与母神的手中,他们愿意交给谁,不是你争与不争能够决定的。你明白吗?”
  “我与锦觅两情相悦,你们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。”
  润玉不知该冷笑,还是该愤怒,索性不再多言,拂袖而去。
  旭凤,从来,从来都是你们给我,但是你们从来都没有问过我,我要不要?
  我现在告诉你,我不要。我不要你们这些虚伪的赏赐和怜悯,我更不会要你们的嗟来之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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