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香蜜沉沉烬如霜]后传·无情玦
第三章 傻鸟的第一次被捅
三年后……
九霄云殿，兵变之日。
“旭凤，如果有来生，只愿有我，便不再有你。”润玉双手结印，天地间的水灵正源源不断地向他体内汇聚。
在他面前三步之处，旭凤神色狰狞，连眼睛里都是灼灼的怒火，炽烈的火灵在他身周熊熊燃烧，他的双掌之上，各有一朵妖冶的紫色莲花散发着无尽危险气息缓缓浮动。
就在刚才，燎原君在他面前魂飞魄散了。数千年来，他第一次，第一次眼睁睁看着最亲近、最重要的人在他面前一点点灰飞湮灭，而他却连一片衣角都留不住。
从前他征战沙场，看到己方将士流血身亡，他也会心痛、也会愤怒、也会疯了似的砍杀敌人，他以为那就是失去，那就是恨！
可他错了，这数千年，他从未真正地理解，什么是恨？
直到这一刻，他明白了。
从前，只要敌人宣布投降，他就会立即停止杀戮；现在，即使面前这个人是他的兄长，即使他现在跪下来磕头认错，他心里也只有一个想法:
杀了他！将他此刻所承受的痛苦，百倍千倍地奉还给他！
没错，这便是三年前，洞庭湖畔，润玉的心情。不同的是，当年润玉失去的，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，没有之一。
润玉冷冷地看着此刻杀意凛然的旭凤，末日冰凌已在他掌间成形，正在此时，他忽然看到旭凤背后寒光一闪，似乎是某种锋利的刀刃在明灯下一晃而过。他的眼中闪过一瞬的迟疑和挣扎。
下一刻，旭凤发出一声悲痛的怒吼，狠狠地将手中的琉璃净火袭向润玉！成败，在此一举；生死，在此一线。就在所有看向这边的人都屏息凝神的时候，猝然的，毫无预兆的，一段如玄冰般透明的剑尖，穿过旭凤的心口露在了玄甲之外。一声极轻极轻的，如同玻璃碎裂的声响，在嘈杂的大殿中一闪而逝，没有人听到，只有旭凤知道。
几声尖利的惊呼，自不同的方向传来，夹杂着不同的情绪，却无一例外地透着极度的不可思议。
旭凤不可置信地低头，那剑尖却再次穿过他的心脏抽了出去，极寒的玄冰刺穿身体，无法言喻的痛！他艰难地转过身，先看锦觅，她手里握着一柄冰刃，薄如叶，透似冰，刀锋雪亮，干干净净。而她的视线，惊骇地投向身后！
旭凤顺着她的目光看去，润玉站在锦觅身后一步之处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，手里的长剑滴滴答答地淌着鲜红的血液，在汉白玉的地面上汇聚成一滩不规则的血泊，格外的触目惊心。
“为什么？”旭凤这一句问得莫名奇妙。润玉没有回答，锦觅也没有回答。
旭凤终于支持不住，扶着锦觅的手滑倒在地。在他身后，那个手持末日冰凌的润玉无声消散了，原来，那不过是个幻影而已。
在锦觅将冰刃对准旭凤时，润玉只迟疑了一瞬，便遁去身形闪到了旭凤身后，先她一步，一剑贯穿了旭凤的心口。他知道，旭凤的内丹精元在胸膛正中，他知道，锦觅也知道，他知道，他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，只要锦觅一刀下去，旭凤自当魂飞魄散，可他终究还念着那最后的一丝情义。今日所做的一切，全为了讨回公道，报仇雪恨，虽然润玉不喜旭凤，但旭凤终究与他的父帝母神不同，他的心，至少还是热的。
锦觅终于从震惊中回神，她与润玉，他们身着配对的雪白婚袍，一前一后，居高临下，冷冷地看着旭凤。
旭凤扶着锦觅的手，艰难地仰着头，他的瞳孔已经涣散，却还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，不知他究竟是在看锦觅，还是在看润玉。
“你可曾……爱过我？”
润玉忽然觉得，这一刻的旭凤，与他一惯所见的旭凤，有些不同了。此刻的这张脸，脆弱、不甘，与遥远的记忆中，那张烂漫的，天真的笑脸重合。曾几何时，这张天真无邪的笑脸是他灰色的世界中最炫丽的色彩；是他无情又冰冷的人生中最温暖的阳光。他曾说过，会保护他，永远不会伤害他。现在，他食言了，但他问心无愧，也不后悔。虚妄，曾经的一切都是他虚幻的妄想而已，一朝破碎，那些曾经的奉若珍宝，小心翼翼瞬间化作铺天盖地的耻辱，压得他无地自容。
润玉知道，旭凤问的是锦觅，但他还是仰起了头，以更加决绝的态度，冷漠地吐出两字:
“从未。”
“从未。”
两道声线，无比熟悉，一男一女，不同的音色，却同样的冷漠决绝。
旭凤没再说什么，他也已经说不出来了。他无力地倒在地上，一滴泪，缓缓地自他眼角滑落。直到他消散的最后一刻，那个刚刚觉醒的强烈的念头还在他的脑海里盘旋:这五千年，我一直爱着你啊……
旭凤的真身消散了，在他躺过的地面上留下了一颗破碎的陨丹。润玉上前，捡起一片，晶莹的碎片隐隐透着淡蓝的水灵，似乎是水系法术所铸，他正要再看仔细些，那碎片却化作一缕白烟消散了。连同地上的那几片，也一并消散了。
周围的喊杀声越来越远，似乎被隔离到了另一个世界。润玉半蹲在地上，呆呆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地面，没有旭凤、没有血迹、没有陨丹、什么都没有。毫无理由的，他悲从中来，他甚至不知道，他到底在悲伤什么？
低低的呢喃，在刀光剑影，杀声四起的大殿中，只有他一人听得到:“旭凤，我也曾爱过。只是，这份爱卑微到骨子里，患得患失，求而不得，有一天，忽然就冷了。只剩下仇恨，嫉妒，胜负心……”
润玉长睫颤抖，眼角发红，泪水不知何时冲出了眼眶。一只修长有力的手，缓缓地抚向他的脸颊。润玉抬起头，看到他的对面同样蹲着一人，他几近透明，可他的眼神，却那样清晰，那样鲜明，不是怜悯，不是施舍，却是无尽的心疼与愧疚。那只手，穿过了润玉的脸颊，那滴泪，穿过了旭凤的手掌，落到了地上。
润玉骨节分明的手，颤抖着覆向脸颊，却在碰到旭凤那只透明的手的瞬间，眼前人化作几缕红色的流光向四周飘散而开。
“凤凰！！！”
锦觅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，捂着剧痛的胸口倒在了旭凤刚刚消散的地方。她哇的吐出一大口血，一颗带血的陨丹咕噜噜滚到润玉身前，顷刻消散无痕。锦觅也随之晕厥过去。
“旭凤！”
润玉的手还停在颊侧，呆呆的不知作何反应。直到太微发出他这一生唯一一次绝望的悲鸣。凄厉的龙吟声中，他自爆内丹，唤出神龙真身扑向空中四散的红色流光。
内丹精元不破，魂体便不会湮灭，短暂的分散后，会在元魂处自行凝聚。上神之灵，没有肉身亦可独立存在。
“我不过，毁了旭凤的真身而已。父帝此举，过激了。”润玉缓缓站起身，微仰视角，冷冷地看着空中盘旋的神龙，“果然，旭凤才是你心目中，最完美的儿子。而我，在你们所有人眼中，从来都是野心勃勃，心狠手辣。”
片刻后，太微已将空气中的红色魂灵全部收拢，而他也耗干了最后一丝灵力，如风中残叶，无力地坠落下来，化回了太微的模样。火红色的魂体在他上空徘徊几圈后，逐渐飘向殿外。
润玉又恢复了那副冷漠的神情，似乎刚才的脆弱只是一瞬间的假象。他原本可以一掌击散那团魂魄，但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飘出大殿，飘离他的视线。
“旭凤，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手下留情。他日再见，有我便不再有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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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文的亲不要一看到有自相矛盾的地方首先想到是楼主我脑子有坑，其实矛盾的地方就是真相的关键所在[捂脸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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